第七章 分寸(2/5)
我找借口回绝他们,正生我气呢,怎么可能来看你?我们可以回家了。
”
宁蕙儿揉揉眼睛,伸手让女儿扶着起身:“我还以为是老二来电话呢。
到两个小时了吗?”
宁宥愣了一下,道:“还没到两个小时。
”
宁蕙儿忧心忡忡:“快到了吧,也别等了,我们打个电话给他。
”
宁宥郁闷地道:“我正跟你说我的委屈呢,你怎么打岔打得我头脑都摸不着了呢?”
宁蕙儿也显然不好意思了,忙回想了一下,道:“你公婆怎么做事的……啊,郝青林外面那女人还没散……”
宁宥心里很没意思,打断她妈的话,道:“是啊,儿子要紧,做爹妈的大概都这么想。
妈,你拿我手机给老二打电话,我去个洗手间。
”
宁蕙儿道:“你这是说我呢。
”
宁宥厌倦地横了一眼,懒得回答,自顾自去洗手间,更是心灰意冷了。
想想这世上,还有谁是一团热心地把她摆在前面,事事为她着想呢?儿子郝聿怀是当然的,而另一个竟然是简宏成。
宁宥有些哭笑不得。
她其实没去上洗手间,而是怕拉下脸来闹得母女不愉快,才借口走到外面平静一下。
等情绪差不多平复了回去,她又能微笑说:“妈,能走吗?不行我去借辆轮椅来。
”
宁蕙儿忙道:“我们慢慢走出去吧。
宥宥啊,刚才是我不对,我没把你的事当事。
我让你弟弟吓到了,现在别的都管不到了,只想着他可千万别学你爸,一条道走到黑,害得全家几十年都不得安宁。
再说,我知道你一向有本事,把自己的事处理得服服帖帖,不用我操心的。
唉……”
“唉,为了老二,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呢。
我让司机开到大门口来。
”
“你公婆那儿……”
“随他们去。
他们会争几天气,最后还是得让我来。
我晾着他们。
是时候慢慢脱离关系了,省得他们误以为我三从四德。
”
“唉,别太精明啦,到底你一个人在上海,有时候有个急事,要找人照顾一下灰灰什么的,还得靠他们呢。
”
宁宥想了好一会儿,才道:“靠山山倒,靠人人跑。
我刚才想了一下,郝青林出事后,谁帮我了?除了志同道合的朋友,那是没说的。
其余只有公司的老总、律师、司机,都是随叫随到,效率一流的,而且我心里百分之百打包票,他们有多可靠,我可以闭着眼睛托付。
为什么呢?因为我在公司里靠得住,他们要用我,就得管我的闲事,完了还钱货两讫,互不亏欠。
说到底,靠谁都不如靠自己。
呵呵,我算想明白了。
”
宁蕙儿却是脸上一阵红,一阵白的,好生尴尬:“家人不是不帮你,是插不上手。
我不是到上海转一圈,第二天就走了吗?实在是你把自己照料得很好,不用担心你。
”
“我小时候也以为妈妈是钢筋铁骨。
到郝青林外遇之前,我以为自己也是钢筋铁骨,其实不是。
”
“咳咳,你说出来最好,最好。
好在你弟弟那儿也想通了,我在上海多住几天,陪陪你。
好了,别搞你老娘脑子了,我头还晕着呢。
”
宁宥连忙扶起老娘,往公司车里送。
靠自己,对谁都别奢望,反而心境豁然开朗,阳光格外明媚。
一体两面,爱自己,必须放在第一位。
简宏成与宁恕通完电话,便叫来助理,吩咐下去一大堆事,完了便匆匆上车,飞驰回老家处理。
他首先一个电话打给田景野:“宁恕做人相当不上路,你得当心他。
他好歹是他姐姐一手辛辛苦苦带大,我高中时就知道宁宥把好吃的、有营养的都让给宁恕,可宁恕竟然为了打击我,不惜利用宁宥。
他连这样的姐姐都能利用,他还有谁不能利用?”
开车的司机都听得忍不住偷偷从后视镜看看老板。
田景野笑道:“这么激动干吗?你不如直接说你吃了宁恕的大亏。
算了,忍下这口气,算是你为宁宥吃的亏。
”
简宏成依然激动地道:“我早把他跟宁宥划分开了,他是他,宁宥是宁宥。
那小子今天吃了我一棍,我三言两语给过去,他一辈子都得有阴影了,我现在想不好该怎么跟宁宥说。
说实话呢,怕她接受不了,不说又不行,我得让她明白宁恕是个什么人,别再让宁恕利用了。
你说宁宥那么个小身板,宁恕好意思利用?还他亲姐呢。
我姐对我怎样,我都没利用我姐,这人品太坏了,得尽早让宁宥清醒过来。
”
田景野实在忍不住,压根儿严肃不起来:“行了,行了,车轱辘话到此为止。
你不就是又想要我替你传话吗?传材料过来。
”
简宏成激动地道:“我这回想自己跟宁宥谈,很彻底地谈,过去、现在、未来,一起谈。
”
这回田景野严肃了:“她还没离婚,你不能,这是原则。
宁恕的事,你只能就事论事告诉她,其他请免谈,别给她添麻烦。
你还嫌她现在活得不够累吗?”
简宏成不耐烦地道:“摊牌了,我名正言顺替她把所有事扛过来,她还累什么?问题是,依你看,她看得穿吗?”
“你问问你自己,你获知宁宥是谁的时候,第一反应是什么。
往往等你过几天荷尔蒙降下去,你会发现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你一辈子的反应。
啧啧,我不在的这两天发生什么了?”
简宏成兜头挨了一瓢冰水,挣扎了会儿,才道:“宁宥小时候非常苦,我都不敢想象她当年过的什么日子,我忍不住想去见她。
”
田景野终于摸到了头脑:“是不是宁恕跟你讲什么了?他利用你,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?”
“我知道他利用他姐姐来压我,可我只能上当,我还毫无遮掩地让宁恕知道我上当了,让他尽管放手来祸害我,我丝毫不会为难他的家属。
我得找宁宥去。
”
“你语无伦次了,班长。
不许去!”
“要去!田景野,你高抬贵手吧。
”
田景野愣了,宁宥又不是他的,干吗叫他高抬贵手?脑袋一转才明白过来,他依然严肃地道:“不许去。
还是早年那句话,她是已婚人士,你再有想法,也得收回去,别骚扰她。
”
“她那婚姻还有必要存在吗?”
“万一她还是像上次那样不想离婚呢?你光棍哪知道,有孩子的人,离婚有那么容易吗?你别给她惹一身骚。
再说了,你们两家的关系、你心里的疙瘩,是说克服就能克服的吗?我都懒得理你,除非你干脆爽快给我一个‘能’。
”
“能”,张口就来的一个字,简宏成却卡在了这个字上。
他辗转想了会儿,叹道:“不能。
可是……”
“滚。
”田景野干脆爽快地挂了简宏成的电话。
简宏成张口结舌,却是乖乖地偃旗息鼓。
好友终于把他心中激动的火焰压了下去。
他找田景野要的就是这个“滚”,因为他心底早已有定论的,他和宁宥之间,“不能”。
简宏成打开手机,放出里面的音乐,“侬今葬花人笑痴,他年葬侬……”,悠扬的越剧声中,他拿另一只手机给简宏图打电话:“缠住宁恕。
”
宁恕从国税局出来,意外地发现左右无人,而且还轻松地招到一辆出租车,顺利直奔机场。
可他还是紧张地在出租车上正襟危坐了好一阵子,整整过了三个红灯,才缓缓伸手松开领带,踏踏实实地靠在车椅背上,喘了口大气。
但一直从后视镜眼观六路的出租车司机告诉宁恕:“后面有辆车好像是跟着我们,白色的SUV。
”
宁恕赶紧回头瞧,果然见隔着两辆车有一辆白色SUV的车顶一路不即不离地跟随。
他冷笑一声:“那是疯子。
”
司机道:“师傅,后面那车不会跟我玩碰碰车吧?要不我靠边,您下车,这一程我不收您一分钱。
”
宁恕冷冷地盯着司机在后视镜中的眼睛,但没吱声。
司机顿时觉得还是车里的这个更难惹,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开。
而宁恕则不再回头看,他心里也清楚,既然简宏成对他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,那么当然、必然得有人跟踪着他。
可是,简宏成会不会堵住他的去路?宁恕完全不认为后面的车子会以撞车方式堵住他的出走北京,那会造成他的皮肉伤害,伤害难以预料,料想简宏成做不出来。
唯有候机大厅才是简宏成堵他的唯一机会。
可是,候机大厅人来人往,安保严密,监控密集,呵呵,简宏成能得逞吗?除非简宏成愿意违法。
可宁恕还是带着浑身紧张跳下出租车,大步蹿入候机厅。
走进大厅,投入熙来攘往的人流,再回头早不见什么白色SUV。
宁恕不敢大喘气,他还是紧赶慢赶地走进去,观察了一下,打包行李的地方排队的人比自助登机的地方还少,便果断选择最原始的人工换登机牌。
他只想尽快走进安检门。
然而事与愿违,一个人很正常地排到宁恕身后,很平静地举起一个iPad端到宁恕面前。
宁恕下意识地一瞧,那屏幕上正放映的是他在公寓被捆打滚号叫的一段。
他一时惊呆了。
他只记得自己非常激愤,非常暴躁,但这会儿,当他以局外人的眼光看当时的自己时,顿时无地自容。
后面那人冷静地问:“需要耳机吗?”
“不!”宁恕激动地回答,这才慌乱回头看向后面的人,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谁并不重要。
我们只要求你回去,回自家待着。
简总很快从上海赶来,请你在家等他的消息。
”
宁恕激动地看着后面那人:“你们想干什么?”
周围已经有人注视这边。
而那人只是双手一摊,见好就收,皮笑肉不笑地径直走开了。
宁恕却如被五雷轰顶,而且还密密匝匝地全身轰遍。
他呆立在原地,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走开十几米远,等在一边。
直到柜台里工作人员等得不耐烦,喊宁恕办理登机,被后面人拍肩提醒,他才回过神来。
但宁恕没将手中的身份证递过去,而是揣进兜里,拉起行李箱,转身默默走向等在十米开外的那个人。
宁蕙儿虽然对女儿心怀愧疚,可她又怎能不牵挂正水深火热的儿子?她坐上宁宥公司驾驶员开的车子,舒舒服服了之后,第一件事便是从包里摸出手机,小心地转个方向,让手机正好对准手提包拉链稍微拉开的一条五厘米的缝,然后便一路小心伺候着这只包,不让手臂压到缝隙,耽误儿子的来电铃声。
可操心半天,儿子的电话还是没来,倒是宁宥家到了。
宁蕙儿等司机走后,终于忍不住问女儿:“有两个小时了吧?”
宁宥其实一路早看见妈妈的小动作,可一直当没看见,闻言,才将自己手机拿出来,拨通宁恕的电话,立刻交给她妈:“不止两个小时了,我们给他打个电话吧。
”
宁蕙儿一听见儿子很快就接起电话,又传来毫无迟滞的声音,立刻放下一半的心,关切地问:“你还好吧?”
而此时,宁恕才刚坐进白色SUV,全无反抗之力。
他接到姐姐的来电,刚心里一躁动,却听见传来的是妈妈的问候。
他略微迟疑了一下,道:“我蛮好,在机场呢。
妈,让姐姐听电话好吗?”
宁蕙儿有点儿不情不愿地将手机递给宁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