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简太(5/5)
,可只要她还是简宏成的太太,就那么简单。
电梯里的陈昕儿冷笑:“谢谢你破天荒第一次替我扶电梯门。
”陈昕儿收起所有涵养,冷笑盯着助理尴尬得通红的脸,直至电梯门关上。
她知道助理不可能还嘴,因为她是陈太。
司机与助理不同,司机对陈昕儿一向礼遇,送飞机一向是帮她提着行李将她送到最后一道门前,等她进去了才走。
因此,陈昕儿也不会如对待助理一样对待司机,她与司机有说有笑,很是随意。
“陈姐从上海回去?”
“谁说回去啊,我去上海办些事。
”
“哈哈,还以为小地瓜没跟着来,陈姐肯定来了就走,不会多停留。
那还是从香港走?我把哪天留出来?”
“这回的时间很难定呢,要办好几件事……”陈昕儿直着眼睛盯着前方,发了会儿呆,牙关一咬,决定还是说出来,“我户口在上海,过两天宏成也会过去——我们会办一下登记,然后总得请几个朋友什么的。
”
“哎呀,这是好消息。
恭喜陈姐,那以后要叫简太了。
简太,虽然知道迟早有这一天,可还是替你高兴啊。
”
陈昕儿跟着一起笑,但脸上有些僵硬。
简太?不是陈太?她忽然若有所悟:“可是好好姓了那么多年的陈,忽然要改叫‘简太’了,真不习惯呢。
刚才助理‘陈太’长‘陈太’短的,我还一直没反应过来……不对啊,助理应该不会弄错称呼。
”
司机连忙打圆场:“这么多年都叫习惯了,一时改不过来。
再说我老婆就说了,凭什么跟老公的姓啊,那是香港那边的习惯,咱内地不行。
”为岔开话题帮助理脱身,司机更是舌灿莲花,“但我跟老婆说了,你别不服气,跟老公姓啊、戴戒指啊,还有把亲朋好友都叫来办一场啊,都是为女的好。
为什么啊?挂上男人的姓,以后男人的朋友一看就知道你是谁的老婆,你想要他们做什么,他们都得给你几分面子,是吧。
还有叫来那么多人办婚礼,你说那么多人知道我们结婚了,我出去干坏事,总得掂量掂量会不会传到我老婆耳朵里,是吧。
就算是感情不好了,轻易也不敢离婚,你姓着我的姓呢,还有那么多知情人看着呢,变来变去不容易啊。
陈姐,你看,我老婆一听,嘿,有道理,服了,哈哈。
”
陈昕儿最先是敷衍地听着,可越听,越是有醍醐灌顶的感觉,眼前似乎隐隐约约看到一条生路,一条爽快的路。
她由衷地笑了:“你是说得真好,看起来传统沿用至今,还是有其合理性的。
简太,可听着有点儿怪呢。
”
“合情合理。
”
陈昕儿不禁想到刚才简宏成对她的冷落。
她心里玩味着,回想着司机的话,若有所思地笑了。
宁宥下班挺晚,今天与同事讨论一个设计的可行性,以往她都游刃有余,可最近心烦意乱,睡眠不足,听着那些年轻同事跳跃式的思维,她有点儿跟不上趟儿,因此觉得特别累。
由于她没了一锤定音的自信,这个会议就越是意见纷纭,她的脑子于是更乱。
会议开到天暗还没定论,她只得宣布散会,明天再议。
她几乎是一反常态地,不讲究姿势地,低头快步走回办公室。
经过会见室,被里面的人叫住:“宁宥,请客,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。
”宁宥连忙止步,她都不用看,就知道是田景野。
也不知哪来这么多的高兴,她连声喊着“田景野,田景野,田景野”,跳进会见室,脸上全是欢欣的笑,眼睛里却噗噗地掉下眼泪。
田景野不禁笑道:“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啊?那是我被判决后,你第一次去探监,我一听说是你,一路心里欢唱着你的名字,哈哈,今天正好倒个个儿。
走,工作、儿子都扔一边去,跟我喝酒聊天。
”
“太好了。
本来是想这个周末回家一趟,找你说说的。
你来了真好,由衷的。
”
“我给朋友办点儿事,完了想来看看你好不好。
看来不是很好。
除了老郝的事,还有其他?”
宁宥毫不犹豫地点头。
但看看周围也是赶着下班的同事来来往往,她只是问:“你好吗?看你眼角皱纹都浅了不少呢。
”
“我不错,事业在走上正轨,朋友开始回来。
但身不由己干了一件蠢事,调查前妻现在交往的那个男人的底细。
比我差太多,未来结婚了,可能还得倒插门住进我的房子里、开我的车。
”
“中年妇女离婚后很难找到比前夫条件好的男人。
走,既然你事业走上正轨,你请客。
”宁宥很快收拾好,与田景野一起出去。
“你不离婚因为这个?放心好了,班长这个长期替补不知多想上位。
”
宁宥不由得愣了一下,叹息道:“回我办公室,我喊个外卖。
”
田景野惊讶,没有反对,进门后自觉关上门:“怎么,昨天班长来又惹事了?不就是假结婚嘛。
”
“唉……”宁宥叹了一声,却不知从何说起,还是先打电话订个KFC全家桶,然后看着一言不发的田景野,“现在可以跟你说了。
我跟班长之间,从来没陈昕儿的事,他们结婚不结婚,也不干我的事,我跟班长从来什么都不是。
昨天班长是跟我告别的。
”
“怎么回事?”
“还记得你说的那次探监吗?那次,我们两个可以说同是天涯沦落人,你那儿是前妻听到宣判后提出离婚,我这儿是查出郝青林出轨。
我们还都挺大公无私地不顾自己情绪低落,只顾着劝慰对方。
”
“对,你让我体谅她。
虽然我今天回想起来觉得她也不容易,但你说的都对。
可那时想法不同,人到那环境里,即使是我自己要进去的,心理还是会走极端。
即使你劝了我那么多,我午夜梦回时,还是翻来覆去设想各种血腥计划,非常看不开。
血腥计划,你想想我这个人一贯的性格,那时候会想出血腥计划,你想想。
”
宁宥发了会儿呆,道:“郝青林跟你不一样。
他有罪,他早已对不起我,他对我也已经没了感情。
”
“那时候没想那么多,那时候只想到我极端弱势,你还落井下石,完全没理性的。
相信我,那样的环境,完全不一样。
”
“不能总让我忍啊,不能总要求没做错事的一方退一步啊。
”
“不是让你忍,而是挽救你未来的生活。
老郝那案子,判得不会长,大概没等他把怨气、戾气磨光就能出来了,到时你避不开他的。
你跟他有个儿子在,是一辈子的牵连。
我相信你忍得住的,最难忍应该还是当年他出轨时,你对我说这叫天崩地裂,叫崩溃。
但你那时都熬过来了,现在你对他没感情,稍微拖几天,他刑期就过去了,不难。
”
“不一样。
那时我以为崩溃,其实没有,我没怀疑人生,但这回……”宁宥眼前忽然冒出昨天与简宏成的分道扬镳,她自己也愣了。
一个混沌的想法终于清晰起来,却把她吓得不敢言语了。
她几乎是逃避似的赶紧道:“对,我接受你的建议。
”
田景野却是纳闷:“你怎么回事?看上去状态差到不能再差。
”
宁宥摇头,不敢再说。
正好外卖送来了。
田景野去签收,宁宥的手机也响了。
宁宥看到显示,却是陈昕儿。
她没力气应付,掐了电话。
田景野进来,才把外卖放下,他的手机也响了。
“陈昕儿?她回国……噢,来假结婚。
”
田景野接通电话。
“田景野,我过几天就会回去加拿大,可能以后不会再有见面机会了。
”
“说什么呢,加拿大又不是天涯海角。
”
陈昕儿叹气:“你看,我就知道你懂我在说什么,唉,走之前想跟大家道个别。
星期五晚上你有空吗?我们聚聚,你辛苦点儿来趟上海。
”
田景野也忍不住叹息:“我准时到。
”
“能帮我请一下宁宥吗?”
“她到不了,她早跟我说过她妈妈家里有事要处理,本来周末我在家里等她的。
”
“唉,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了。
谢谢你,田景野。
”
田景野放下电话,对宁宥道:“也好,陈昕儿丢掉幻想,重新上路。
”
“怎么可能好?丢掉幻想等于没了指望,哪那么容易重新上路。
”
田景野不得不再问一遍:“你怎么回事?怎么像是有感而发?”
“我心里很乱,说不下去。
”
“因为……班长昨天的告别?”
“不!我不会出轨!”
田景野不解,可又似乎了解,但他不再问了,将全家桶推给宁宥,两人默默地啃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