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堵门(3/5)
前,他们一家三口在简敏敏的打压之下,如蟑螂一样地逃窜,居无定所,甚至改名换姓。
宁恕原本不想面对简敏敏,可简敏敏打上门来了。
宁恕站在窗前,不由自主地发抖,心底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恐惧,他自己都不能理解。
现在,他为什么还如此怕简敏敏?
宁恕逼迫自己回想那个夜晚,阿才哥的渣土车堵住了简敏敏公司的大门,那一夜,简敏敏形如崩溃,软弱无力地从他的车边走过,隔着贴膜的车窗,目光闪烁地与他对视。
对,她非常没用。
她不过是个寻常的中年妇女,一个只要三辆翻斗车就能吓倒的中年妇女。
宁恕还逼迫自己回想在电梯里与简敏敏的偶遇。
那一次,强弱易势,那个从他幼年起就在他记忆里张牙舞爪的简敏敏,从他的手掌底下飞出去,像纸扎的风筝一样,相当脆弱。
可怕?哪来的可怕?
宁恕压迫着自己平静下来,立刻平静。
他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可以想办法。
外面的人在等简敏敏,这就意味着等简敏敏一来,他们就会有行动。
而落到简敏敏手里会遭遇什么,他清楚得很。
最起码,他打简敏敏的那个耳光将获十倍奉还。
他必须立刻想办法自救。
简宏图向简敏敏打了小报告之后,才心平气和了点儿,总算能坐在床上看完一集电视剧。
等广告一放,千头万绪便又冲着简宏图袭来。
他会坐牢吗?哥哥处理得怎么样了?
正想着呢,简宏成的电话进来了:“晚饭吃了没?屋里吃的?”
简宏图忙捧起手机点头,仿佛哥哥就在他面前:“吃了,吃了,随便吃了点。
哥,有眉目了吗?”
“有点儿眉目。
但你得给我乖乖的,完全照着我说的做,这节骨眼儿,别再给我节外生枝。
”
“是,是。
”简宏图对来自哥哥的要求向来态度极好地答应,但随即想到问题了,有些儿忐忑地问,“大姐今夜回来了,你知道吗?”
简宏成显然很吃惊。
他想了会儿,才道:“大姐一向喜欢对你我两个落井下石,你的事别让她接触,能拖多久就多久,谁知道她会怎么搞你。
呃,你怎么知道她回来了?你不是关机着吗?”
简宏图被问得哑了,可又不敢将手机扔掉,愣了会儿,才傻笑着道:“我……我……哥,你得先说好不揍我。
”
简宏成开始眉头打结了。
他让司机先去门口取车,自己走到角落,厉声问:“你又干了什么好事?”
“哥,那啥,我不是气不过你放过宁恕那坏小子吗?我把他交给大姐了。
刚打电话时,大姐还在回来的路上,现在可能打上宁恕家了……”
“浑蛋!”简宏成气得很想掐了电话,果然又节外生枝了。
可他不得不耐心将简宏图的解释听完,以免误事。
简敏敏会拆了宁家,对此,简宏成深信不疑。
简宏成立刻想到正在上海焦头烂额的宁宥,一个人带着孩子,有繁重的工作,还得照料倒下的妈妈,如果得知老娘家即将被简敏敏拆了,她会怎样?
可简宏成完全无法抽身处理宁恕眼下面对的困境,他正要奔赴下一个局,要不然他的弟弟得受重创。
无奈之下,他只得招呼男助理过来,万分艰难地道:“你去宁恕家阻止我姐简敏敏的一切暴力行为。
”
男助理耸耸肩,表示不以为然,可还是应了声“是”,因他下午刚见识过老板解释宁恕他姐那个电话时,字字句句的贱兮兮。
简宏成看了助理一会儿,又觉得无法解释,跟谁都无法解释这么复杂的一段关系,唯有叹息道:“你即使心里再有抵触,也必须全力以赴,别让两边打起来。
”
助理不得不提醒:“简总,您这么做,实际在鼓励宁恕为所欲为,烂摊子会越来越大。
”
简宏成沉默了会儿,还是什么都没说,点点头走了。
他何尝不知?
助理看着老板的背影,大惑不解。
宁恕心知,只要走出这房门,便是皮肉之苦。
而这皮肉之苦的程度,宁恕更是从小体会,绝不可能是简宏图那种带有玩闹性质的捆绑侮辱,而是他姐姐曾经遭受过的血流满面。
他无法想象自己承受那种伤害,因此,他绝不能走出房门一步。
当然,也不能让外面的人突破房门一步。
可是,外面既然有那么多壮汉在,房门的突破只是时间问题。
他必须呼救,而且必须是有效呼救。
宁恕困兽一般在屋里打转,寻找有效办法。
忽然,他想到一段往事。
那还是他小学时,那天是星期天,妈妈在上班,姐姐要去参加初中学校组织的欢迎领导指导工作的活动。
宁宥不放心让弟弟一个人在家,出门前抓着弟弟叮嘱:“谁来敲门你都别开。
我们在这儿没熟人,除了简家的人又找上来,没人会来敲我们的门,千万记得。
”
宁恕懂事地点头,却指着窗户道:“可他们会踢门,也会砸碎玻璃从窗户爬进来。
隔壁叔叔听到声音会来救我吗?”
宁宥比宁恕大三岁,却已隐约懂得世态炎凉,遇到暴力袭击什么的,邻居一般采取的态度是做缩头乌龟。
当年老家边上的老邻居都能束手看着简家砸烂她家呢,何况现在的邻居,几乎都不认识,更不会帮她家。
宁宥拧眉想了会儿,道:“有办法了。
如果敲门的人敲敲就走,你在里面别吱声,让他走。
如果敲个没完,越敲越凶,你打开西窗大喊‘着火啦,救火啊’,只能喊着火,邻居担心烧到他们家,才会跑出来管闲事。
明白我的意思吗?”
想到这儿,已经长大成人的宁恕不禁一拍脑袋,又冲回阳台,将窗帘扯下,大力撕成一块一块。
他拉开窗户,拿打火机点燃第一块窗帘布,冷笑扔了下去。
火光袅袅地往地面飞去,映红一楼一片茂密的绿植。
很快,第一个惊诧的声音从楼下不知哪个窗口后面传来:“哪个神经病?”
宁恕一笑,冷静地点燃下一块窗帘。
简敏敏完全忘了旅途的疲劳。
车子在高速路上飞奔,她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在车上飞奔,咻的一声站到崔家门前。
等车子到了高速出口处,简敏敏看着前面排队付费的车子,急切地道:“回头装个ETC,省得等。
”
刘之呈道:“好,好像工行做个卡就可以装,捆绑。
”
但简敏敏根本没心思听刘之呈说话,她急忙翻出手机,准备给堵着宁恕的人打电话,可才掏出手机,那人的电话就进来了。
“简姐,不好,你让我堵的那个人发了疯一样往小区绿化带里放火,保安已经赶过来,我怀疑警察也很快就到。
简姐,我这帮朋友都是正正经经的木匠,我得让他们先撤了。
”
简敏敏脸色大变,喃喃地道:“我都已经出高速了,再十分钟就到了……”
对方无奈地道:“那我让朋友再坚持一下,等简姐过来。
”
简敏敏忙道:“迅速让你朋友散开,各自回家,你留着,小心别让人看见你。
我立刻到。
”
简敏敏收了手机,咬紧嘴唇。
她心里浮现出电梯里遇见过的宁恕的脸。
她感觉,对付这个男人,她有硬仗要打。
于是,简敏敏一个电话打给简宏成:“我有事要跟你面谈。
”
不久后,宁宥接到简宏成的电话。
她来不及地抢着问:“宁恕有消息?”
简宏成被噎了一下,才道:“宁恕在你妈家里待着,完好无损。
你在家?”
“啊,好,谢谢。
我在家。
”
简宏成却又小心地问一句:“家里除了你,只有你儿子?你妈在吗?”
宁宥一愣,吊起了眉毛:“别婆婆妈妈,有什么事尽管说,我受得起。
”
简宏成忧心忡忡地道:“我先处理一下,回头跟你面谈,顺便把你弟扔在我车上的行李交给你。
”
“你弟……也没事吧?”
简宏成摇摇头:“很难没事。
我已经让田景野尽快飞回来帮我找关系。
”
宁宥尴尬地沉默了会儿,可还是忍不住请教:“不好意思,虽然知道你忙,可这事还得请教你这个万年班长。
我儿子的班主任今天找他谈话,建议他下学期退出班长竞选,给的理由都是借口……”
简宏成听着听着,脸上露出今天第二个欢畅的笑容:“不退,当然不退,班主任的理由不成立。
但不退需要有实力做保障,一方面是成绩保持前三,另一方面是保持在同学里面的权威。
不过,也可能这些都做到了,万一他的班主任是个脑袋不清爽的,他还是会碰壁。
你需要随时跟进,观察疏导。
”
“万一碰壁,怎么处理?哦,不用回答了,你忙,我知道怎么处理。
”
简宏成莫名其妙了一下,随即明白过来,大笑起来,却更是温柔地回答:“我在碰壁方面不是好榜样。
你应该教你儿子权衡利弊,要有拼劲,能全力以赴,也要有心胸,退一步海阔天空。
”
宁宥不由得笑了,今天总算能笑一笑了:“知道了。
然后,可以告诉我需要面谈的事了吗?”
简宏成顿了顿,道:“没什么,我会处理好。
”
两人都不说了,各自在电话一头微笑,过了会儿,才说再见,挂断电话。
简敏敏让刘之呈送她到宁蕙儿家所在小区。
见小区门里门外密密麻麻地停满私家车,她计上心头,对刘之呈道:“呃,你看这么多车,里面恐怕是没停车位了……”
简敏敏话还没说完,一辆警车哇啦哇啦叫着擦过他们的车子,跑入小区。
于是,简敏敏更加果断地道:“看来警车出动了。
小刘,你回吧,我一女人家,再打滚撒泼都没问题,有警察在,我保赢不输。
可警察捉起你们男人来,一点儿不会手软。
你还年轻,不能耽误前程。
”
刘之呈仗义地道:“这怎么行?又是冲突又是晚上的,我这保镖是做定了。
唉,哪儿找个车位呢?这么晚,不知警察会不会来抄牌?”
简敏敏在后座歪嘴一笑,趁车子停住,自说自话了,道:“小刘,委屈你把我行李送回家,跟保姆说一声,炖锅咸粥。
按说我不该对朋友提这么不合理的要求,可今天只好委屈你啦。
明天我请客赔罪。
”
简敏敏一边说,一边大步潇洒地往小区里面走,挥手之间,浑然不见旅途劳累。
刘之呈趴在车窗上激烈地叫了几声“简姐别走,等等我”,见没获得响应,便掉转车头走了。
简敏敏说得没错,人多势众,他也跟去的话,在警察眼里就有仗势欺人的不良印象了。
他还有前程呢。
简敏敏当然听得见身后的动静。
她回头看看,了然地呵呵一笑,继续往前走。
她绝不能让刘之呈跟着,万一刘之呈有坏心眼,那她真是递刀子给刘之呈,送机会给那崔家后人宁恕与刘之呈相遇。
可又不能太明显地拒绝刘之呈,人家还现管着简明集团呢。
随着人流朝着热闹的地方走,很快,她就看到她委托的朋友小沙。
小沙看见她,也立刻小跑过来,拉她到僻静处道:“简姐,警察刚上去。
上面人还在,我们只要在这儿盯着,他就走不了。
”
简敏敏冷笑:“小沙,你别上去,我去!我一定要见见这杂种。
”
“简姐,别上去,我们有时间,不一定非要今天。
”小沙拦在简敏敏面前,轻声道,“别去,这个人我一定帮你盯住,不会让他跑掉。
”
简敏敏完全不顾小沙的阻拦,一边直奔楼道而去,一边有意大声道:“小沙,你别拦我,我倒要看看,这个二十几年前杀人犯的儿子,现在变成怎么样一个杂种!”
简敏敏的话立刻如石破天惊,在楼道口围观人群中激起巨大涟漪。
人们纷纷交头接耳,脸上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。
而简敏敏早昂然走进了黑暗的楼道。
宁恕见围堵他的人从楼道出来,又湮没于黑暗之中,便不再扔点燃的窗帘布,回到客厅,如打坐一样坐在沙发上,等候警察到来。
他不知道警察会如何处置他,但他必须进一步压迫自己的神经,让自己冷静再冷静,以博取警察的好感。
果然,等没多久,敲门声响起。
宁恕没有打开屋里的灯,而是将门外的廊灯打开。
看清外面站着的果然一位是警察,一位是协警,他才放心将门打开,以微笑面对警察。
警察疑惑地看着宁恕,问道:“我们接到报警,说有人从这间屋里扔火球烧公共绿地,你可知情?”
宁恕还没回答,只听得楼梯里咚咚咚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甚至还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。
步点如此急躁,令门里门外三个人的注意力都不由自主地挪向楼梯。
很快,一颗发丝凌乱的头出现在楼梯拐角,并冉冉上升。
借着廊灯的光,大家逐渐看清头发下一张中年妇女的脸。
而那中年妇女也在此时抬起头,看向人群,并进一步迅速而敏捷地看向门里的宁恕。
两个人的目光在门里门外紧紧地凝住。
警察很快便察觉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。
但令警察惊讶的是,这门里门外两个人的目光竟是如此相似,屋里这个,一改刚才的儒雅,两眼仿佛一匹看见羚羊的野狼,兴奋、专注、狠毒。
而两个当事人则仿佛周围人等不存在,眼里只有对方,恨不得即刻将对方吞噬下去。
“果然是你,杂种!”还是简敏敏首先开口说话。
宁恕则是收回目光,恢复儒雅,并未回应,只是哼了一声,目光真诚地看向警察,将简敏敏搁置一边。
警察这才有机会问了句“屋里还有没有其他人”,简敏敏又抢在了前头:“这个杂种原名崔启明,他爸杀人被枪毙,他改名宁恕,像老鼠一样躲了起来。
杀人犯的儿子是放火犯,证据确凿啊,领导。
”
宁恕摊开手,道:“这个女人叫简敏敏,她的打手围堵我,拉掉我的电话线;她的弟弟抢了我的行李,砸碎我的手机。
所以,我在万分危急之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