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堵门(5/5)
儿告诉我,我既不会白白飞掉九千万元,也不会白挨一个耳光。
”
“九千万元是张立新干的好事,钱也在张立新身上,其他人最多是推波助澜,你别找不到重点。
至于那个耳光,你得好好回忆一下你做过的好事。
崔家人现在也长大了,富裕了,你会花钱继续追打他们,他们也会花钱报仇。
如今你家大业大,公司招的人工随时都有可能是崔家买通的打手,你想过没有?”
简敏敏冷笑:“我怕他?崔家那杂种才一个回合,就缩头乌龟了,啐!你告诉我崔家那女儿在哪儿,我们妥妥地合作,来日方长。
你顽抗也可以,我只要盯住那杂种,就不信找不到杂种的姐姐。
这一回我得先下手为强,免得又遭暗算。
”
简宏成若无其事地道:“你啊,一贯正经事搁一边,时间全花在打苍蝇、老鼠上。
你只有不到半年时间,九千万元,还有利息,还不出的话,你想过什么后果?”
“什么后果?最坏结果不过是丢了老厂地皮。
我心疼,我当然割肉一样地心疼,但只要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心疼的,我怕什么?天塌了,让简家的儿子顶着。
你别打岔,告诉我,崔家女儿在哪儿?”
“你……”简宏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。
简敏敏哈哈大笑:“你以为我找你是跟我亲弟弟半夜谈心?你以为我看不出你不安好心?我就是来告诉你,半年时间,我收拾里面那小杂种,你给我想办法把简明集团搞上去,搞出利润,还掉那九千万元。
要不然,我没别的办法,我首先卖老厂地皮,让你们爹从坟里跳出来。
”
“混账!怎么说爸爸的?你众叛亲离,身边父母、兄弟、老公、儿女一个都不要你,你孤家寡人一个,你有没有反省?”
简宏成给气得不愿交流,回身去白色SUV,却不料才走几步,就被猛蹿上来的小沙一把揪住脖子。
小沙狠狠地警告道:“你向简姐道歉!”
助理忙从驾驶室跳出来:“干什么?这儿是派出所,放手!”
小沙看一眼派出所大门,猛地将简宏成摔到车门上,依旧凶横地道:“简姐是我家的救命恩人,你们要敢对她怎样,别怪我拼命!”
简宏成摸摸痛得热辣辣的脖子,悻悻地坐进车里,摔上车门。
助理赶紧将车开走。
但简宏成还是探出脑袋,抓紧时间骂一句:“看错你。
你再抄一百遍《心经》也改不了性,没人性的东西。
”
简敏敏笑眯眯地看着。
等车子转弯不见,她才对小沙道:“干得好,干得好啊!干得……啊?他怎么知道我抄《金刚经》与《心经》?弘一法师的《心经》我只临过一次,才一次……果然有鬼,果然,无事献殷勤,果然有鬼。
”
小沙丈二和尚——摸不着头脑:“要不要追上去?可能还追得上。
”
简敏敏摇头,一脸沉重:“我临的《心经》只有小小一幅,送给我新聘用的总经理。
这么私人的事,老二怎么知道的?”
“那总经理与你弟弟串通了,还是他们以前就认识?”
“他们以前不认识!侥幸啊,老二气急败坏,泄露天机,果然趁我不在家他们勾结上了。
难怪刘之呈在机场跟我勾三搭四,我就猜他有鬼。
小沙,盯杂种的事交给你,我回家去了,我得想办法处理我的总经理。
”
“简姐,你放心。
还有啊,你家老二不是个好东西,他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。
你性格刚烈,好打不平,得罪的人自然是多,但敬重你的人一样很多。
”
“小沙……”简敏敏鼻子一酸,这个几乎不哭的女人竟然掉下眼泪,“我亲生父母拿我换钱财,我两个亲弟弟只想着过河拆桥,我老公娶我是为了钱财,我两个孩子除了问我要钱,跟我没别的话说。
不是我做人失败,你知道,不是我做人失败,是他们不拿我当人,我才十几岁的时候,他们就不拿我当人,他们才不是人啊!”
小沙被简敏敏哭得手脚不知怎么放才好,慌乱地劝道:“我懂,简姐,我懂,我妈也是让重男轻女的一家人逼得跳河,被你救下才有了活路。
我们不哭,跟那些人没道理可讲,以后不理他们。
我打电话叫我老乡来盯着,我送你回家,你该好好休息一晚上。
”
“行,行,都听你的,小沙,幸好还有你。
”简敏敏泪眼婆娑地又看向派出所大门,看了会儿,坚决地道,“小沙,帮我盯住宁恕。
我一要你找宁恕连本带利讨回公道,二要你挖出他姓崔的一窝大小老鼠,免得以后又遭他崔家黑手。
我虽然平时跟你嘻嘻哈哈,不许你叫简姨,逼着你叫我简姐,可这回我是认真的。
我除了你,谁都不敢信。
你必须帮我。
”
“是,简姐……简姨,这么大的事,我一定尽心尽力做到。
”
简敏敏拍拍小沙的肩膀,让小沙扶着下车,然后上了出租车。
派出所里躲着不敢出来的宁恕看着外面人来人往,却不知演的是哪一出。
但他脸色凝重地想到,他与简家全面开战了。
简宏成到宾馆住下,洗完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,却不想睡,脑袋里吱吱地乱叫。
他皱眉四仰八叉地躺了会儿,忍不住给宁宥发去一条短信。
他需要平静。
“如果没睡,请给我条短信。
”
宁宥刚将几乎闭着眼睛做梦游状的儿子拖上床,随即端了盆温水,拧了热毛巾,给儿子洗脸、洗脚,而郝聿怀早睡得魂儿都不知飞哪儿去了。
宁宥睡不着,而且不愿开动脑筋想事儿,怕想到简敏敏。
她试图借着忙碌将自己的身体拖垮,求得昏睡。
她帮儿子洗完,接着收拾客房,预备明天妈妈入住。
听到短信提示,正擦地的宁宥似有心电感应,立刻从地上跃起。
她看了短信,立刻拨打电话给简宏成。
简宏成一看乐了:“你也没睡?明天不用上班?”
宁宥在沙发上坐下,两腿往沙发凳上一搁,几乎与简宏成一样地躺在沙发上:“顾不得上班了,明天还得接我妈出院。
反正自打我公开宣称不竞争总工位置之后,只要我把自己的工作收拾妥当,谁都不会来一句闲话,都忽然对我变得特别友好,我考不考勤无所谓啦。
我弟现在的处境和你姐出手的事儿我都知道了,也正打算找你。
怎么办?”
简宏成听了信息量这么大的一段话,好生激动,两脚朝天一蹬,从沙发上弹起坐直了:“我也正为这些事睡不着。
前面一个电话本来想告诉你我姐终于知道宁恕对她做了些什么,而且是雷厉风行地动手了。
可是怕说了你害怕,我原本想悄悄处理了作罢。
可我姐找人围了你妈家……”
简宏成详详细细地介绍宁家门口刚发生的事,宁宥坐不住了,也是盘着腿坐直了,仔仔细细地听。
听着听着,握手机的手开始颤抖,她只觉得这只手越来越费劲,抓不住手机,不得不换只手握手机。
如此轮流三次,终于,简宏成讲完了事情经过。
宁宥难得没耍花腔,还是直愣愣地三个字:“怎么办?”
简宏成一时回答不上来:“正在伤脑筋。
要不,我出资请你们母子出国游学一阵子,或者干脆趁机坐移民监吧,等我把两边都摁住了,你再回来。
只要不用顾虑你,我比较容易施展手脚。
”
宁宥叹道:“我第一反应也是逃走,逃出国去。
可泥人也有土性子,我怎么甘心?我不主动惹事,也在为长辈的过失担负罪责,可我不能总被追着打啊。
问题是我如果反制,必然只能与我弟联手。
可如果与我弟联手……”
简宏成没让宁宥把后面的话说出来,打断了道:“我懂。
”
宁宥一时无语,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道:“你不懂。
”
简宏成却肯定地道:“我懂。
”
宁宥没坚持,岔开话题道:“我过段时间有个去美国进修的机会,我会带儿子一起去,儿子正好放暑假。
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,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提议。
简宏成……”
简宏成一听见叫他,就条件反射似的,脆生生地立刻应了个“哎”。
宁宥一愣,纠结了会儿,吐了口长气,道:“还是你帮我解决吧。
”
简宏成的脖子一下子伸长一倍,惊讶得结巴了起来:“我……我当……然,我保证,我保证。
”
放下简宏成的电话,宁宥仿佛放下一件大心事,立刻一个大哈欠袭来,仿佛有人在耳边喊“倒也,倒也”。
她很自觉地将手机一关,以最短路径蹿入卧室,倒下睡觉。
简宏成却更睡不着了。
深夜,即使夜店门口也已门可罗雀,却因为一辆警车的到来变得欢腾。
程可欣揉着双眼坐在她的奥迪TT上,看宁恕东张西望地从这辆警车上跳下来,急匆匆地蹿上她的车。
而两名警察则是直奔夜店里面而去。
而且程可欣还看到,宁恕上了车后急急嘿了一声,依然是警惕地查看四周动静。
她二话没说,先把车开了出去:“最近犯煞神了?”
宁恕叹了声气:“是,今晚被围堵,被盯梢,手机也没了,幸亏警察帮忙,趁接警用警车把我‘偷渡’出来。
不好意思,手机没了,很多电话号码记不住,只记住你的,大晚上的只好麻烦你。
”
程可欣没追问,只是打个哈欠问:“要不要上高速溜达一圈,甩掉跟踪?”
宁恕伸出头朝后面再看一眼,空空荡荡的大街,很难见到车辆,更别说有跟踪车辆了。
“好像已经没事了。
谢谢你。
”
“不客气。
是送你去哪儿呢,还是找地方喝一杯压压惊?”
“最近很狼狈,不敢喝酒。
我今晚无法回家,随身物品都不在身上,能不能再请你帮个忙,拿你的证件替我开个房?天亮后我就可以还钱了。
”宁恕说话时,又不时看看自己一侧的倒车镜,似乎真的没有跟踪的车子了。
“不巧,这忙帮不上,我半梦半醒出来的,没带身份证。
如果你不怕信誉被我玷污,我家客厅沙发可以将就一夜,我没力气帮你想其他办法了。
放心,没有什么伯父、伯母需要你应酬。
”程可欣一边说,一边继续打哈欠。
“谢谢。
但这对你不好。
我来开车吧,你指路。
”
“就等着你这句话呢。
”程可欣迅速将车子停到路边,与宁恕交换位置。
坐下来后,她还是打着哈欠道:“我家,我家,你挖掘记忆吧,我困死了。
”
宁恕看向程可欣,见她果然抱臂闭目打瞌睡,既不大惊小怪,也不表示严重关切,甚至没说一句多余的话,仿佛只是从车站顺道接一个老友,好生家常。
宁恕紧张地绷了半天的神经不由得松弛下来,脸皮稍有些僵硬地开了个玩笑:“今天真是衰到家了哈,坐旁边的美女竟然能睡着。
”
“去死!要是敢找不到我家,我让你深刻体会什么才叫真正的衰到家。
”程可欣说完,稍侧个身,背着宁恕继续睡她的。
宁恕又看了程可欣一眼,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,停了会儿,才将车子启动。
他当然不会开错路。
路上很静,整个城市都很安静,车里更静。
宁恕不知道程可欣是不是真睡,他估计程可欣是怕他尴尬,假装睡着,免得两人还得对话。
但他还是对着似乎睡着的程可欣道:“我虚岁六岁那年,我爸杀人后伏法。
他那一生是个典型的时代悲剧,先是因公致残,成为劳模,名至而实不归,而后改革了,他因残下岗,愤而杀了逼他下岗的人。
而无论他身前、身后,我们一家其他三个都跟着他受罪。
我们被苦主一家追打,打得隐姓埋名,客居异乡。
大学毕业后,我被我妈妈勒令不许回家发展。
我是家中唯一男丁,我不信邪,回来了,然后,你都看到了。
”
宁恕说完后,看向程可欣。
程可欣却是过了会儿,才睁开眼看一眼宁恕,道:“咦,没开错路。
进大门直接下地库,B2-32,我的车位。
”
宁恕不由得又看一眼若无其事的程可欣,呵呵了一声。
程可欣道:“刚才我睡着的时候好像听到什么在叫。
你?”
“蚊子。
呵呵,想不到今年蚊子出来得这么早。
”
“啊,开车时候它咬我可怎么办啊?”
“烈日下曝晒呗,人都受不了车里的高温,还能杀不死蚊子?”宁恕一边小心翼翼地下地库,一边也只能若无其事地寻开心。
“好主意,天才啊。
”
宁恕又忍不住看程可欣一眼,找到车位将车子倒进去。
可他出来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四周看了下。
寂静无声的车库令他安心。
程可欣出来斜睨宁恕一眼,指点宁恕一起去电梯,一路什么人都没遇到,很是顺畅地直接进入程可欣的家门。
程可欣将门一关,对站在客厅中央打量的宁恕道:“饿吗?”
“不饿。
”
“OK,那是客房。
现在开始,楼下归你,楼上归我。
大宝,明天见。
”
宁恕如释重负,冲程可欣的背影道:“谢谢。
”
程可欣忽然站住,扭头道:“要不你报答我一下,蔡凌霄的号码是多少?我前阵子赌气删了她的号。
”
“她的是1380……抱歉,好像尾号是2。
”
程可欣拿她的丹凤眼斜飞向宁恕:“我的号码更不容易记。
哼,看在你背得出我号码的份儿上,哀家对你既往不咎。
晚安。
”
宁恕惊讶地看着程可欣在楼梯后消失,不知道她是什么想法,他现在脑子里很乱,心里很烦,没精力挖掘。
他很感谢程可欣什么都不问,让他不用纠结该怎么说以及解释些什么。
今天一天,他衰到极点,他倦了,他只想一个人待着。
好在,程可欣让他一个人待着。
可宁恕都没来得及发呆,就被从天而降的一堆棉织品打中。
他捡起一看,是毛巾、浴巾什么的,抬头,程可欣早不见了。
宁恕真有些无所适从,可又觉得轻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