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崭新未来(2/5)
蹭半天,老习惯了。
他们拿行李出去,到了外面大厅,宁宥高风亮节地将专车让给路最远的同事,随即借口小孩子肚子饿了,熬不住,牵着郝聿怀脱离大部队。
郝聿怀早已习惯了妈妈比他考虑在先,都不用妈妈领路,自己跑去喜欢的店买吃的。
宁宥悠闲地跟上,闲闲地寻找简宏成。
果然,见简宏成啃着汉堡从不远处走来。
宁宥站住,微笑看着简宏成走近,心里想:他很忙,忙得晚上十点都还没吃上饭,却凭着一条小孩子偷发的短信就赶来机场。
简宏成走近就笑道:“有很多事要跟你说……”他猛啃完最后一口,将包装扔进垃圾桶,抬头就见宁宥递给他一张湿纸巾。
他开心地接了擦手。
简宏成深知此时满嘴汉堡包的他如果开口说话,会被宁宥剁了,便一声不吭,只看着宁宥笑。
宁宥看着简宏成也说不出地开心,忍不住道:“刚才灰灰突然袭击,问我如果回到过去,想对小时候的自己说一句什么话,我想半天都不知说什么才好。
”
简宏成的目光一闪,笑着扭头避开宁宥视线,咽下最后一口,急不可待地道:“还能说什么,只一句——大人的事关小孩屁事。
”
宁宥会意地笑,但看见郝聿怀走过来,有一丝犹豫的样子,她忙伸出手,先管住儿子。
等儿子走近,她笑道:“班长一看短信,就知道是你发的,因为大人发这种消息肯定写上航班号。
飞机经常误点,而且有可能同一地飞来的飞机会降落在不同航站楼,甚至不同机场,只写到达时间会让接机的人不知所措。
”
郝聿怀本来见了简宏成就尴尬,伸手挥几下算是打过招呼,便躲到妈妈身后,大声算账:“妈妈,买这些吃的一共花了三十五块,这笔钱得你出,是家庭正常吃喝开支。
”
简宏成听了笑:“到车上去结账吧。
我们这边走,行李我来拿。
”
母子跟着简宏成上车。
依然是宁宥坐副驾驶座,郝聿怀坐后座。
简宏成放好行李,回到驾驶座,从脚底下的包里拿出五沓钱交给宁宥:“简敏敏给你的赔偿金。
”
宁宥一愣,接了钱,却放到前面仪表台上:“理由?”
简宏成道:“正要跟你说,简敏敏这次的表现让我吃惊,也很有感受。
她不是取保吗?决定不上诉后,执行期一到,就去报到坐牢。
我想来想去,还是决定从上海连夜赶过去送送她,顺便带上我妈。
我考虑到坐牢之前肯定是她最脆弱的时候,我们作为家人,适当给她点温暖,她会感受强烈。
再说,有个小心思我一直没说出来。
因为你的原因,简敏敏那个案子我没额外使劲,只打算交给法院公平裁决,才会有一年半的判决结果,这次去送她也算是表示一下歉意。
唉,我们先解决这个问题,直接去你家,还是先去吃个夜宵?明天周末,今天晚点儿也没什么。
”
宁宥回头向儿子征求意见:“灰灰呢?”
“大人去哪儿,我们小孩也跟哪儿呗。
”
宁宥道:“行,吃夜宵去吧。
班长,你继续说。
”
简宏成开着车,继续道:“但其实我也没怎么展示亲人的温暖,简敏敏多疑,没法跟她……”
“那封给赵总的信,你问她没有?”
“没问。
我跟她几乎三言两语就被她赶出来了。
她说,跟我的姐弟关系,事到如今,裂痕不可能弥补,那么别假装还是姐弟,以后做个熟人罢了。
跟我妈也是类似态度——没感情,有厌恶,不愿见面,别假惺惺。
至于过去对你、对我造成的巨大伤害,她说她做人愿赌服输,她做的,她担当,但说到道歉,什么都得照顺序来,谁先作恶,谁先道歉,完了才轮到她。
所以她自觉给你五万赔偿,但这意思是没道歉。
我忽然有些赞赏她的态度,才收下她给的五万,转交给你。
我觉得你可以收下。
”
宁宥听得目瞪口呆,忍不住回头看儿子,见儿子瞪着大眼睛,就问:“灰灰听懂了吗?”
郝聿怀摇摇头,可忍不住道:“你跟你弟也别假装姐弟了。
”
简宏成赞了一句:“灰灰旁观者清。
我当时也想到你和宁恕。
”
宁宥道:“可问题是我跟宁恕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?哎哟……”
“想到了?”
“不是,忘了你是路盲,开嘉兴去了。
”
“简敏敏的做法看来也震撼到你。
”
“是啊。
她明火执仗地表明不做君子,也厌恶做伪君子,我听了,反而心虚万分。
”
“我也是。
她拿一张银行卡给我,委托我帮付保姆工资和给你的五万元。
我跑出门,立刻找银行验证,验证证明卡里确实有钱,我顿时觉得自己够伪君子。
我再回想她的态度。
大家都是成年人、聪明人,谁又看不出谁的小算盘呢?以后不如有私心、有想法,还是大大方方地亮出来,有委屈也直接砸回去,这样更直接,更爽快。
”
宁宥笑道:“别‘我也是’啦。
你从来不怕告诉所有人,老子就这么说、这么做;老子就是这德行,听你,还是听我;老子不改,您看着办;老子是个狠角色,顺我者昌……”
简宏成听了第一个“老子”就笑出声来,一路上跟伴奏一样,但忍不住哼哼唧唧地道:“我这么厚道的人。
”
宁宥都不需要扭头检查,便吩咐儿子:“系上安全带。
”
“那你们声音大点儿,否则我听不见。
”
简宏成道:“灰灰,你吃什么,这么香?”
“炸鸡块。
你要吃吗?”
“就等你这句话,来一块。
”简宏成伸出右手,郝聿怀捡出一块鸡块放到简宏成两根手指间。
两人配合完成一次交接。
宁宥一声不响地看着,黑暗中微微一笑。
简宏成吃完,道:“宁宥,你找个地方指挥我下高速,再上高速回上海,晚上走小路会迷路。
”
宁宥道:“你明后天有没有要紧事?”
简宏成道:“最近家里事多,荒废不少工作,本来明天打算加班,后天跟人约了爬山。
不过都不是最要紧的。
”言下之意,看你有需要,我当然什么都可以为你推掉。
宁宥笑道:“你真没觉得两边的风景有些眼熟吗?”
简宏成疑惑地朝两边看看:“半夜三更的,不都一回事吗?”
郝聿怀也冲窗外看:“该不是去外婆家……噢,南辕北辙吗?”
简宏成笑道:“这指路风格太飘忽了。
我们到底去哪儿?”
宁宥笑道:“刚才一说到简敏敏,我就全神贯注,眼看着错过两个出口。
既然你说没什么要紧事,那索性再故意错过一个出口吧。
没法回去啦,将错就错,度假去。
”
郝聿怀大喜:“耶,错得真好。
”
简宏成一个劲儿地笑,心中大喜,可疑惑地往外看了好一会儿,道:“问题是灯光越来越亮,这不是上海市区是哪儿?”
宁宥笑了:“报机场被骗的一箭之仇。
”
简宏成失望地道:“欺负厚道人。
”
郝聿怀更失望:“可是我没骗你,妈妈,你不能言而无信。
”
宁宥得意地笑。
简宏成忙里偷闲瞥了一眼,笑道:“几天没见,你憔悴不少。
看你能笑出来,挺好。
”
别说是宁宥了,便是郝聿怀听到这话也心中一震,趴上去重新审视妈妈的脸。
憔悴?他每天看着,都没觉得妈妈有变化,不一直很精神的吗?也一直有说有笑。
但再一看,又似乎有一些不同,也说不上来是哪儿不一样,好像……似乎……真的不是很开心。
但不是因为工作太紧张?郝聿怀有些狐疑地看向简宏成,这胖子该不会是随口胡诌,骗妈妈好感吧。
宁宥愣了许久,才将信将疑地道:“怎么看出来的?很明显?”
简宏成道:“不明显,你一向掩饰得无懈可击。
不过……”他再耿直,也打死不敢说,平时笑起来总是弯弯的眼睛,这会儿眼角有些下垂,“就是感觉,觉得你应该心神恍惚,睡眠不佳。
”
宁宥又沉默了会儿,有些出乎简宏成意料地说道:“是啊。
自打我妈第一次晕倒后,我经常半夜两三点钟醒过来,担心得睡不着。
按说等她去世后,不用担心了吧,可依旧一宿一宿地失眠,醒来也没想什么,就是漫无目的地想她、想她。
”
郝聿怀道:“不是……妈妈,我原先还以为你挺埋怨外婆的偏心眼。
”
宁宥道:“我自己原先也这么以为,还觉得挺受伤的。
结果……大概我有些迟钝吧,心里的难过反而是在我妈去世几天后,才慢慢地发酵出来,意识到我妈妈去世了……去世了……”
郝聿怀一时有些难以感同身受,但看到妈妈眼睛里打转的眼泪,就不再问什么,伸手从后面圈住妈妈,虽然,又是有些勒脖子。
而作为同龄人和有过同样经历的人,简宏成却从短短几句话里听出很多内容。
他也没劝,只默默掏出一包纸巾,递给宁宥。
宁宥什么都明白,他只要陪着就行了,最多也就简单说句话:“实在不行,还是该吃药,睡个好觉,最要紧的还是保重自己身体。
”
郝聿怀忽然莫名有种危机感,这死胖子比谁都了解妈妈。
这感觉让他心里酸酸的,看简宏成越发不顺眼。
三个人的夜车,因为宁宥正伤心,简宏成到底还是走错了路,在夜色笼罩的上海做布朗运动。
他不得不再加满一箱汽油后,才终于听郝聿怀拿着手机GPS指挥,一起努力摸到宁宥的家。
开车从宁宥家离去,车虽走远,简宏成却觉得他和宁宥的心在今夜完成历史性的接近。
早上,宁宥上班出门之前,去卧室找依旧睡得四仰八叉的郝聿怀,轻轻拍拍儿子肩膀,也不管他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