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棋子(2/5)
她隔离在母子之外的冷淡,这会儿又来干吗?可是她不由自主地奔跑起来。
所以,她想明白个什么啊?她哪可能两手一甩,过自己的好日子?反正事到临头,她总是脱不开身的。
宁宥几乎是满腹怨言地跑到自己的办公室,但一眼看见她妈,她所有的怨言全烟消云散。
妈妈看上去整整老了十岁,显得又干又瘪。
她连忙一边开门,请妈妈进她的办公室,一边问:“怎么这么早?”
宁蕙儿不语,拿手指指门。
宁宥忙将门合上。
宁蕙儿这才眼泪猛然爆出来,啜泣着道:“我本来昨晚就想过来的。
可昨晚不放心你弟,只好在他面前当什么事都没有,跟你也说什么事都没有。
看着你弟平静下来,又偷偷看着他睡着,今天一早看他起来已经不是昨天的样子,还挺精神地说公司很忙,他要去上班,我才立刻借口说去菜市场,自己开车赶来你这儿。
我路上最担心一件事,就怕我体力撑不住,拿不稳方向盘,钻到卡车底下丢了性命,没把信传到你这儿,那你弟就没救了。
”
宁宥惊住了。
原来妈妈昨天的冷淡是有原因的?六十多岁的妈妈,就这么大清早开车两百公里赶来?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她心疼至死,连忙倒水拿饼干给她妈吃,又帮她妈将椅子放倒一些,坐着舒服。
“妈,既然来了,你慢慢说,先吃点儿,早饭都还没吃吧?”
“不能慢慢说,我说完得立刻赶回去,继续看住你弟……”
“那也不用急,离宁恕下班还有好久呢,我会拜托我们公司司机送你回去,你只管先打个瞌睡再说。
”
“我要是睡得着,我还会拼老命自己开车过来找你商量吗?你坐下,别拿吃的了,赶紧听我说。
”
宁蕙儿擦擦眼泪,可怎么都擦不干,尤其是一张嘴说起昨晚的宁恕,她更是万念俱灰,只觉得人生一场,到此完全没指望了。
她将她的所见所闻一一告诉女儿,中间不忘插入那个死鬼崔浩的往事。
宁宥听得完全呆住了。
说完昨晚的现场,宁蕙儿抓着女儿的手问:“我也不想知道昨晚的起因是什么,我就想跟你商量出个结果来。
怎么办?我们拿你弟怎么办?”
宁宥看着老娘老泪纵横的脸,心肝肺都碎了。
可她还是得说出问题更严重的一面:“妈,事情发展到今天,可能已经由不得我们拿宁恕怎么办了。
据我所知,宁恕在明知内情的情况下,撺掇一个江湖人借巨款给简家大女儿的丈夫,现在简家大女婿携款潜逃,简家一下子背上一大笔巨款的债,江湖人的那九千万元债务眼看着可能收不回,他一口气捅了多少只大马蜂窝啊!昨天的事好像是宁恕搜罗了一些材料来对付简家老三,那些材料据说可以把简家老三送去坐牢十年到无期。
宁恕大概是眼看着快得逞,想不到材料被简家老二偷了,所以他急了。
可前面能让宁恕由着性子胡来得逞,都是因为简家老二向他的姐弟隐瞒了我和宁恕原本姓崔的事实。
宁恕藏在暗处,有心算无心。
昨晚,简家老三知道了,很快简家老大也会知道。
他们知道宁恕所作所为之后,还能像简家老二那样放过宁恕吗?妈,我想你可能想跟我商量怎么阻止宁恕再报复下去,可目前情形来看,止不住了。
简家即将打上门来,宁恕更无撤退的道理了。
”
“天哪!”宁蕙儿惨叫一声,手脚一阵子抽搐。
她又累又饿又绝望,晕了过去。
清早,宁蕙儿借口去菜场后,宁恕一个人在家待着心慌,静下来就想起昨晚的遭遇,想到自己不理智地跟物业那些人打架,最后还得妈妈去解救,越想越无地自容,一个人没法待下去,早早去了公司工作。
可清晨的公司照样也是他一个人,他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做事?
好不容易,陆陆续续有同事来上班了。
宁恕从自己办公室看出去,见同事交头接耳,看向他办公室的眼神都非常古怪。
他看得心惊肉跳,难道昨晚的事又被发上网络了?又是被捆成一只肉粽一样上了网络?他便叫一个亲信进来询问。
亲信期期艾艾地道:“有人在楼下大堂挂条幅,写了一些宁总的事。
我真的不便复述,还请宁总自己去看。
”
宁恕故作自然地一笑:“又是那个视频?还有完没完?”
“不是视频,是……宁总的家庭出身。
”
宁恕惊得跳了起来,一脚踩到椅子滑轮上,差点儿摔倒,险险地大力扶住桌沿才得站稳。
他的出身?终于瞒不住了。
宁恕强自镇定地坐下,挥挥手让亲信出去:“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,我最近是不是撞邪了,怎么净有人找上门来?”
亲信很是拜倒于宁恕的风度之下,多么希望从宁总嘴里听到一个否定,哪怕是含糊其词的那种也好,可他失望了。
他转身出去的时候,因过度惊愕,撞到了门框,撞得鼻子酸楚,流下大把眼泪。
而其他同事都被这一声闷响吸引了过来,见此都心里了然了。
他们的老总是杀人犯的儿子?一时之间,办公室里的人心如茶壶里沸腾的水泡,噗噗乱窜。
而宁恕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。
他完全想象得到,这种消息如今一传十,十传百地在本市上空流传。
这种消息是如此狗血而独特,很快,他的客户、他的同学、他的朋友都将获知他的身世。
他们将如何品评?以及,蔡凌霄也很快会知道吧。
以后,他走出这间办公室,那些人都会如何问候他?都会如何打量他?
宁恕下意识地拿出手机,第一个拨通宁宥的电话,正如小时候遇到疑难,首先找他万能的姐姐。
宁宥刚用学到的急救知识将妈妈唤醒,忙着呼唤同事帮忙,将她妈送去就近的医院急诊,根本没心思接电话。
直到上了车,将老妈安置好,她才有时间看一眼手机,见是宁恕的来电,心里咒骂着,却也只能回电。
而此时,接不通姐姐电话的宁恕如热锅上的蚂蚁,完全没心思做别的,在办公室里转着椅子发呆。
接到姐姐电话,他立马抢着道:“姐,你…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,有人现在到处宣传我们的身世。
”
已经急得方寸大乱的宁宥更是凭空挨了一记闷棍,她火冒三丈地道:“我告诉你,妈在我这儿,为了你的事,自己开车那么远的路来找我商量,现在晕倒了,我送她去医院。
你要是现在还能有些许冷静,你给我好好想想,妈为什么会晕倒。
”
“什……什……什么?妈怎么会……”
“妈妈怎么不会?!她多大年纪了,你忘了吗?难道妈妈是铁打的?我没空管你,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的,别再惹事,别等妈妈回家再给她一榔头。
妈妈的情况我会随时短信告诉你,别关机,再见。
”虽然宁蕙儿虚弱的手一直在阻止宁宥,但宁宥这会儿哪里肯听话。
宁恕惊得四肢发软,妈妈在上海晕倒?这话若是别人说的,宁恕肯定不信,可这话是从小带他长大的姐姐说的。
宁恕当然立刻想到妈妈豁出一条老命赶去上海的原因:为他昨晚的事。
宁恕急得四肢发抖,勉强镇定着,给一直为他提供税务指导的朋友打电话。
他此前没当过一把手,对税务方面的知识还在边打边学。
他现在绝望地想:或许,那些光盘失去之后,还有一丝转机呢?
果然,朋友在听了他的叙述之后,给了他一颗原地满血复活的强心丸。
听到最后,宁恕忍不住激动地大声道:“对!我这个不懂的要不是遇到瓶颈,连问题都不会提,提不出来。
很多时候,愚蠢就是名副其实的犯罪。
我真是蠢透了!哈哈哈……”
宁恕脸上的肌肉归位了,手指也平稳了。
他先给宁宥发条短信,让她不用再操心他,一点点小事,他懂得克服。
而擒贼先擒王,他冷笑着给简宏成打电话。
电话一接通,那边传来一声“喂”,宁恕便直截了当地问:“我们明天的会谈取消了?我怎么没收到通知?”
简宏成莫名其妙。
他讨厌宁恕,可看在宁宥面上,又得给三分情面:“怎么回事?”
“令弟在我公司大楼下面张贴大字报,揭露我的身世,令我很难堪。
明天会谈之前,我对你们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。
你们如果打算先下手为强,那么想必令弟和令弟客户那边的手脚还没做干净吧,我可以现在立刻动身去国税局举报。
”
简宏成只是淡淡地道:“对不起,我想不到我弟弟会使出如此不入流的招数。
你应该生气,去吧,路上小心。
明天的会谈……那就取消吧。
”
听到简宏成那边电话的挂断声,宁恕愣了。
再一想,他们将资料拿到手之后,一夜时间,可能足够将所有手脚做足、做实,做得无可挑剔,所以才会有今早简宏图的行动与刚刚简宏成的漫不经心,以及“路上小心”是不是什么暗示?
宁恕一时心里彷徨,不知该不该起身去国税局举报。
而简宏成则是立刻打通弟弟的电话,厉声叱问:“叫你等在公司,等专家上门指导,你到底在干什么?跟宁恕拼个鱼死网破有什么意思……”
简宏图忙道:“哥,哥,别急,我就等在办公室,哪儿都没去,不信我立刻发一张自拍照给你看。
去那边搞宁恕的,是收我发票的那个朋友。
他跟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,跟我穿一条裤子呢,铁心的。
”
简宏成道:“专家还在飞机上,宁恕立刻就要去报案,你怎么处理?”
简宏图呵呵一笑:“这还不简单?我朋友就在他楼下呢,让他去缠住宁恕,他也不想坐牢、不想被罚款呢。
我们保证不犯法,绝不犯法,你放心,哥。
”
简宏成道:“四个小时就够,记得随时短信汇报进度。
不许把自己搞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