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八四章 正文完(4/5)
过琴市后,把霍染因的所有过去的日记本、书籍、作业本,都送去做了笔迹鉴定。
刚刚我打电话询问鉴定机构。
好消息,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。
霍染因的日记本,确实是一天接着一天往下写的。
但是,他的二年级的所有作业本上的墨水痕迹,却很意外的,有着完全一模一样的时间——它们是在极短的时间内,统一抄录的。
我做个大胆的假设吧。
在霍染因很小很小的时候,有人动了霍染因的本子。
他在略微模仿了霍染因的字迹之后,撰写了杀人日记,再把霍染因原本的作业本和书籍,都带走,换了一批新的——一批同样由他书写的内容。
毕竟再像的模仿,也会和本人有些出入。
如果都是他写的,就不会有纰漏了。
只是这些大量的‘比对佐证’,他实在没有耐心也没有精力像写日记一样,一天天书写。
于是选择了一个空余的时间,将它们统一抄录。
”
“除此以外,”纪询又说,“还有些旁证。
霍染因只有二年级和六年级的本子。
其余的年级的书籍作业都不在,当时霍染因对我的解释是卖废品卖走了。
”
“但我还是当初的观点,卖了一批,一批没卖?
我浴盐浴盐想,那些紧连着二年级的本子是你想办法弄走的,你怕被人看出字体的连续性。
至于隔了很多年的六年级,就算字迹天差地别,也能够被理解为可塑性很高的孩子练字之后的差异。
人对小时候的记忆是浅淡的。
而当他长大,再度找出这本日记,被里头记录的东西震惊,反复翻看,反复回想,原本没有的事情,便被虚构出来,仿佛真的成为大脑中的一枚记忆碎片……
然后,一天天,一夜夜,被这样无法宽恕的罪孽,反复困扰,反复折磨。
而真正杀人的你,则远远站在旁边,笑看他饱受折磨!”
说到最后,纪询终于切齿。
沉甸甸在霍染因心上多少年的重压,只是因为他人的伪造!
“你不客观了,纪询。
”喻慈生摇头,“感情和偏爱,果然令人盲目吗?我写了日记本,和我亲自杀了人,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。
这也适用于之前你们做出的一些推断。
”
“洗耳恭听。
”纪询讽刺。
“好,我们先从孟负山的故事开始说起。
”喻慈生,“孟负山这里,他被陈家树盯上,有他恰巧出现在宁市救了你和霍染因的缘故。
何须柳先生?说一些上船得带可靠人的套路话都能让陈家树产生过激反应。
后来,孟负山被陈家树派往琴市,正好是你们要从琴市回来的时间。
那时候,如果不是胡坤意外死亡,你们都上了高铁,对吧?”
“不要质疑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,投资是讲究消息的,如果消息都不灵通,投资十有八九要亏本。
你们本来都要错过了,后来所有的事情,全因一个胡坤突然死亡的巧合发酵,胡坤的死,我又如何能进行掌控呢?
非要说的话,很多时候,我只是窥见了一些趋势,做了一些推动。
投资,是一些概率事件,一些期望,不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。
”
霍染因睁开眼睛,准备开口,他的脸上还带着空茫……
这时纪询的五指,插入霍染因的指尖。
他像照顾一只遭到背叛受了重伤的猫咪那样,以最轻柔的姿态照顾安慰对方。
那猫咪颤了颤,不再动了,将一切暂时放下来,静静蜷缩在纪询掌心。
“然后是你的故事。
你认为你悲惨故事,都归罪于我吗?可就算我和安介说了那些,难道我说的是虚假的?这是一个由你父母经手,由你妹妹受惠的真实故事。
我只是说了一些我知道的真事。
而后那些悲剧就发生了……但悲剧的发生是因为我说了真话吗?
难道不是因为,你父母种下了罪恶的种子吗?
我认为我只是这个故事中的路人,可是你偏偏认为这个故事的所有悲剧都是因我而起。
由此推断,难道你认为,罪,只要不被发现,它就不再是罪?”
“辩解得真好。
”纪询讽刺,“要是你愿意去当律师,恐怕全世界的罪犯都要挥舞着钞票求你帮他们辩护吧。
”
“律师赚的恐怕没有投资人多。
”喻慈生。
“嗯。
”纪询,“以钱来衡量人生与世界的话,投资人果然比律师更有意义。
”
两人一来一回,喻慈生又说:
“是不是还剩下最后的Ben没有说?Ben的故事就更简单了,你认为我对苗真说了‘器官是坏的’,但这点真的很难以想到吗?就算我没有对苗真说,苗真难道不会在一天天的愧疚中,本能地想出这句话,本能地寻找到推卸责任的对象吗?毕竟推卸责任,也是人的一种本能,对吧?
我们再退一步,哪怕苗真没有对Ben说这些,苗真只是在愧疚中,选择了死亡。
那么你觉得Ben,一个在最后采取了与柳先生共同自焚的极端道路的男人,会不会在苗真的死亡后,想到这艘船,进而决定上船报复?”
三段故事,喻慈生逐一反问过后,又说:
“至于日记本……我承认,这件事,是一种世俗观念的恶。
那是我少年时期,在还没有了解更多信息,更多世界的情况下,所做出的的一件十分浅薄的事情。
是一项不成熟的投资,我想用这种投资来创造出一件我的作品。
”
喻慈生进行了自我的反思和自我的批评。
但他随之说:
“不过这不是恶作剧,这确确实实,是我以我所想到的办法,对他进行的帮助。
强奸母亲、家暴孩子的父亲,漠视孩子被家暴的母亲,乃至最后,甚至要我父亲一起商量如何谋杀旁人……这一切都令我作呕,这样充满罪孽的人,难道不应该反抗吗?不应该逃离吗?
用我父亲的场面话说,就是我想施与他一些善意。
”
“你反抗罪孽的方式是制造一种全新而更深的罪孽吗?”
“那么你告诉我。
一个七岁的孩子,要怎么正确而有效的反抗他的父母呢?报警吗?报警真的能够拯救霍染因吗?
或者说,霍染因真的需要别人来拯救吗?
我想,高中时期的霍染因,之所以在短短的几天内对你恋恋不忘,恐怕不是因为你在琴大附中的时候‘拯救’了他吧。
你只是给他展现了另一条路,另一条他也能通往的道路。
而我,我确确实实,也只是给他展现一条路。
一条摆脱这些罪孽,杀死这些罪孽的黑暗道路。
”
“你还是应该庆幸。
”纪询开口,“这里我手能触及的最锋利东西,就是酒杯。
”
喻慈生想了想:“你想说,如果手里有一柄枪,现在已经在我身上开了个洞吗?霍染因刚刚就想这样做,但被你制止了。
”
纪询冷笑。
“你不会的。
”喻慈生也笑,“想想纪语的事情吧,因为纪语,你恐惧刀具……真的吗?想想,在追杀安介的时候,你手里的刀,握得有多紧。
你恐惧刀,不全是因为死在眼前的妹妹,还因为当你握上刀柄的时候,你窥见了自己黑暗的那一面,令你万分恐惧却又切实存在于你身上的那一面。
”
“由我最先窥见的那一面。
”
“唔……说回来。
霍染因的事情还没有说完。
”喻慈生,“说到哪里了,说到我确实写了日记本,我承认这是一点不成熟的尝试。
但是杀人——我真的有必要那么做吗?”
“明明有更简单又更合理的推断,不是吗?
警方并没有在死者的体内检查到安眠药,也就是说,死者是自然入睡死亡。
而死者的死因,是紧闭门窗开启空调,又煤气泄漏,这才致死。
那么我想要达成这种条件,需要挑选一个霍染因被赶出家门,他们又开启空调的紧闭门窗的熟睡时间,如此,我才能悄悄溜进去打开煤气。
这恐怕不是一个多简单的条件吧,我要怎么透过门户的阻拦,精准窥见这一切?
相较于我动手,不如想……
如果霍栖语,在某一天知道了真相,会怎么样?
恐怕她无法忍耐,濒临绝望,于是挑了一个孩子被赶出去的晚上,带着丈夫一起共赴黄泉。
”
“那么,”纪询问,“她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这件事呢?”
“这个问题倒是不难猜想。
”喻慈生。
“确实。
也许是因为,有人像写日记告诉霍染因,他杀死了自己父母一样,告诉霍栖语,她丈夫的真正面目。
”纪询轻声说。
“那么问题又回到这里了——告知真相,是件不可饶恕的错误吗?”喻慈生反问,“我想这种争论是没有意义的。
但是对于日记本,我觉得我应该向你道歉。
”
霍染因垂眸盯着双手。
纪询说:“不要自作多情了。
这是我答应给他找出的真相,和你有什么关系。
”
“你说的对。
”喻慈生并不在意,“你们在一起产生的化学反应还是很奇妙的。
我认为两个能走向黑暗的人,最后双双走向了光明。
就这点而言,我也受到了广义上的绝好教训。
”
“你……”他看向纪询,“在我完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