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大早,天刚刚蒙蒙亮，太阳都还没睡醒。
谁还不是个上班要赖床的小宝贝了？我们太阳哥哥也是呀。
柳眉枝起床一开门，门刚刚推开,就听到一声细微的，好似纸片落在地上的声音。
那声音很轻。
柳眉枝循着声音看过去，发现地面上摆了一张小信封。
这个信封是手叠的那种，不像外面当街售卖的一般规整，不过就是对折对折再对折的产物。
但是能够看得出来，叠纸的人很用心，边角都努力保持了一样的角度。
柳眉枝诧异了一瞬，将纸信封捡了起来。
简陋的信封的表面有几个用蜡笔写成的字。
付小西写字很认真,一笔一画，横竖撇捺。
她写：【外po收】
哎呀。
原来还是有小西不会写的字呀。
付小西要是知道这句话,定然会叉着腰说：“才不是呢！小西是为了整体的审美和格局,才把那个最最最复杂的字,写成了拼音！”
柳眉枝的眼底带笑，打开这个信封。
里面没有一个字,只有画着四个人，外婆、付云佳、付小西、还有徐听然。
大家笑得很开心。
付云佳不知道从哪里整了一个二维码的贴纸，看上去很像是用那种小打印机打印出来的。
小小的二维码贴在信封的一角，柳眉枝抚弄了片刻后，就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。
屏幕里弹出来一个播放程序，柳眉枝怔愣片刻,点开听了起来。
音频里一下就传来了声音。
付小西在问：“妈妈，这样就好了吗？”
付云佳说：“嗯，已经在录了哦，可以说话啦。
”
付小西轻轻咳嗽了两声,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准备，才开始对着柳眉枝，也就是录音的手机说话：“hi，外婆，你在听吗？你可以听到吗？”
付云佳的笑声传过来，她说：“小西，外婆肯定可以听见的。
”
付小西哦哦两声，然后清了清嗓子。
“外婆呀，我是小西呀，你的宝贝孙女小西哦。
”
“妈妈说，人如果做了错事，改正就好啦。
而且，外婆也没有做什么错事呀。
”
付小西看了一眼妈妈，在妈妈的鼓励下，又说：“总之，外婆快点高兴起来吧！不然的话，小西也会不开心的。
”
小孩子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大道理，更不知道什么叫做庸人自扰。
只会把一句话变着花样翻着方式来讲。
柳眉枝拿着卡片，又看着手机，这么多年来，老伴去世后就一个人扛着这个家的妇人，头一回流了眼泪。
老人的眼泪是无声的，顺着年龄和时光在她的面容下留下的皱褶流淌。
一颗因为年迈而日渐枯竭的心，在这个瞬间，却好像重新又活了过来一样。
老人总爱说，渴盼着儿孙绕膝下，福气满堂。
可要柳眉枝说，原来付小西这一个宝贝孙女，就已经足够抵得上她这一辈子的福气了。
看着孩子，被温柔的心似乎又重新年少了起来。
她上辈子大概是做了许多许多的好事，才让小西来到她们家，成为她的孙女。
柳眉枝漠然哭了好一会，擦干净眼泪。
她这几日丧丧气气的，都没有什么心情打扮自己，现在，她重新站在衣柜前，拉开柜门，看着里面被她按颜色分类挂好的衣服，心情尚好地挑了一条极为大气的蓝色裙子。
柳眉枝走出房门的时候，就见付云佳已经准备好了早餐。
她颇有些惊讶，碍于她自己今天心情好，没有像往常一样出言怼自己的闺女，反而还夸了一句：“长进了啊。
”
付云佳小时候虽然不爱学习，性子皮，但是在家里也还是受宠的。
因着年纪小，又是老二，就连大姐柳云溪都是顾着她的。
柳云溪自幼就是个淡定的人，每次付云佳成绩差，爸妈准备男女混合双打的时候，柳云溪总是会说，“我们云佳的福气不在这里。
”
这下好了，倒是被柳云溪一句话说准了。
付云佳书是没怎么好好读，但是从小上课乱涂乱画的功力，打小对着镜子偷妈妈的化妆品涂脂抹粉的能力，全都变成了她一头扎进时尚圈的潜力。
付云佳是幸福的，因为她可以自由地去寻找自己的天分，也自由地去印证它。
这样的付云佳，可不是那种会一大早起床做早餐的人。
所以才有了柳眉枝说的这句话。
她上前看了一眼，了然地说：“对面街那家包子店买的吧？”
付云佳自知被看透，也毫不害羞地说：“是啊，之前你说，小西喜欢吃那家店的肉包子。
”
“嗯，牛肉豆腐米粉馅。
”
“对，不辣的那种。
”
两母女相视一笑。
付云佳把不加糖的红枣豆浆递给柳眉枝，热乎乎的，捧在手里，能够闻到一股豆子的香味。
她看着柳眉枝垂眸低头闻豆浆香气的模样，发现柳眉枝的白发又生得多了许多。
虽然今天柳眉枝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，但是还是可以看见她脸上的痕迹。
那都是岁月的蹉跎，还有时光的印痕。
“妈。
”付云佳跟她妈就是相爱相杀的模式，一年到头都说不了几句好话，可是现在......付云佳浅浅地叹了一口气，“我知道因为王永达的事情，你自责，心里好不受。
但是妈，真不是你的错。
”
“要说有错，我才是最有错的那个人。
”付云佳扯了扯嘴角，“把孩子一个人丢给你，坏了你的梦想。
”
人柳眉枝一早就说了，以后付云佳和柳云溪两个人都别指望让她照顾孩子。
她辛苦大半辈子，把她俩姐妹拉扯长大还不够，居然还要拉扯她们的孩子。
她是她们亲妈，又不是她们没花钱雇来的保姆。
活了大半辈子了，最后还不能享受两年？
老头去世后，柳眉枝天天说，她的梦想就是拿着老头子的退休金环游世界，把他的小钱钱都挥霍没了，再去找点小年轻、好看的男人玩一玩。
这才对得起她十多岁就跟了老头，一辈子不离不弃，从没放弃过。
可现在，付小西却托付给了柳眉枝。
柳眉枝摆了摆手，“嗐。
”
“没什么梦想不梦想的。
”他们这个年代的人，谈的东西大多都是实际的，天上的星星是少数人才能看的，他们都得低头认真苦干，走出自己的路。
“我自己乐意。
”
“再说了，人活了大半辈子了，还不能说一两句胡话？那种东西，你听个乐呵就行了，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