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(3/5)
注意和警惕。
这件事儿,于公于私,合情合理,怎么说都是一件好事情。
老陆琢磨片刻,点头同意了。
姚玉玲忙让汪新给她详细地讲破案经过……
“这些事儿,您都知道?您跟我爸很熟?”
“陆叔,有您在,我哪敢翘尾巴,夹得紧紧的呢!”汪新说着,还真有点夹尾巴的模样。
老陆看着,笑出了声音,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,还能摸不清这小子?不过,孩子还真是长大了,老陆连番感叹:“岁月不饶人,只见孩子疯长。
”
“何止是熟啊!回去问问你爸,就知道了。
”
老陆一番感慨:“小汪他爸,那是个大能人,这就叫‘虎父无犬子’。
小汪,你可别骄傲,小尾巴得按住了,别翘到天上去。
”
汪新有一种感觉,一提到自己的老爹,马魁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
甚至,马魁叹气的声音里,都夹杂着听不透的心声。
他的这位师傅,和他的亲爹之间,有着汪新所不知道的纠缠。
像是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,又像是一起肝脑涂地过,究竟是一个真相的悲苦,还是一个谎言的炽热,又仿佛是一个空白,抓不住,描不上。
蔡小年的话,汪新认同:“没点贼心眼,怎么抓贼?”
马魁盯了汪新几眼,拍了拍汪新的另一只胳膊,说:“跟我干,得小心,万分小心!”说着,就走开了。
汪新望着马魁的背影,哼了一声。
马魁回过头问:“什么动静?”
蔡小年附和说:“看不出来呀!汪新,你这贼心眼还挺多的。
”
“鼻子痒。
”说着,汪新赶紧揉弄鼻子。
听了汪新一席话,姚玉玲夸道:“不愧是警校毕业的,脑子就是好使。
”
对于这位师傅,汪新觉得还是少招惹。
本来,不打不相识,听着还不错,可惜现在看来,他们师徒,都想朝对方伸手,斩了对方的手爪。
“这还不简单,失主丢了东西,肯定得找,还会报警,小偷肯定急着下车。
可是,他做贼心虚,看见站台上有警察,肯定不敢下,那我干脆给他让条道。
他看见警察走了,再加上玉玲姐多报了几遍发车预报,那小子一心慌,想着赶紧下车溜。
心里有鬼的人,走路都跟旁人不一样,一眼就能看出来,剩下的事儿,就好办多了。
”
蒸汽机车在夜幕中前行,经过春日的原野,奔赴没有星星的夜。
黑的夜,夜的黑,这都是夜晚要表达的全部。
“哟,还挺谦虚呢!哎,你是怎么把那小子从人堆里揪出来的?”蔡小年实在好奇。
车厢里,随着夜深,乘客们开始犯困。
人挤着人,人贴着人,各种睡姿,千般模样,都在这旅途上一一展现。
蔡小年对着汪新一顿猛夸,夸得汪新有点不好意思了,脸色微红,说:“芝麻小案,没啥大不了的。
还得亏了大力,把那小子绊了个大马趴,要不然也没这么顺利。
”
一个小伙子闭着眼睛,他的身体左右摇摆着,良久后倚在身旁的一个女乘客身上。
汪新确实饿了,他打开饭盒,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。
蔡小年真心为汪新高兴,这才上班几天,就破了案,可真是露脸了。
姚玉玲一脸崇拜,都说喜欢一个男人,是从崇拜开始的。
在姚玉玲眼中,汪新还真符合她的心意啊!
女乘客猛然惊醒,推开小伙子,尖叫道:“你干什么?耍流氓吗?”
汪新扫了一眼,蔡小年和姚玉玲对面都有空位,姚玉玲把自己的搪瓷缸子拿开,空出来一块地方。
汪新见了,便坐到了姚玉玲对面。
姚玉玲冲汪新笑了笑,汪新不由自主地回应一下,他的笑容浅淡。
这仿佛是一种感应,汪新的一举一动,她都能嗅出味儿来。
小伙子惊醒,刚才实在是睡得沉了,大脑还是蒙的,说话都不利索了,战战兢兢地问:“我咋了?”
此刻,老陆、广播员姚玉玲、乘务员蔡小年以及另外两个乘警和两个乘务员,大家都在吃饭,他们拿着自己的饭盒。
列车长老陆四十岁了,说成熟还真成熟,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大那么一些。
可能是路途奔波太久了,他脸上带着沧桑,略微显老。
看到汪新走了过来,老陆叫他赶紧吃饭。
“你说你咋了,往我身上贴什么呀!”
暂时忙完了一切,汪新也到了吃饭时间,他朝餐车走去。
“我没往你身上贴。
”
时间不会停止不前,行驶的火车,滚烫的风,载着这春日越来越厚重的色彩,向前,一直一直地向前。
“大家都看着呢,你别不承认!”
王国富一听到包,立刻敏感起来,牛大力这才逃过了让一个大老爷们儿给他擦汗的窘境。
老蔡见状哈哈大笑起来,拉响了汽笛。
两个人的争吵声,吵醒了周边的乘客,他们不满地望着两人。
只是,两个人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,各说各的理。
老吴笑着拿起大茶缸,正准备让牛大力去添点水,王国富急忙提起水壶,殷勤起来,十足的店小二模样。
“让你伺候我们,那我们不成资本家了?放下。
”见老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,王国富把注意力瞄准了牛大力,又是要帮牛大力擦汗,又是要帮他添煤。
王国富的热情着实有点过火,牛大力还真是尴尬住了,一边躲闪一边说:“你可别闹了,老实地盯住你的包吧!”
“嘴硬是吧,我找警察去!”女乘客威胁说。
牛大力扫了王国富一眼,嘿嘿地笑了一下,吓得王国富又抱紧了皮包。
老蔡看出王国富还真的多心了,让老吴别吓唬人。
经过丢包这糟心事儿,老蔡还真怕王国富吓破胆儿了。
“没做亏心事,不怕鬼敲门,叫警察我也不怕!”小伙子不甘示弱。
司机老蔡开车,副司机老吴瞭望前方,牛大力往炉膛里添煤。
王国富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,他抱着皮包,小眼珠子滴溜溜地转,坐上这个位置,他彻底踏实下来了。
老吴调侃说:“就不怕我们三个动心思?”王国富笑了笑:“你们都是好人。
”“你看这个壮得跟牛一样的家伙,是好人吗?”老吴说着,指了指牛大力。
“你说谁是鬼?臭流氓,你还有理了?”
火车继续地朝前开,开过广袤的沃土,万物生长万物复苏。
“你那嘴,能不能干净点?再骂人,我可不客气了!”
火车已经开动了,蒸汽机车喷着浓烟,飞驰过原野。
汪新看了看窗外,这春日的光景,这春日的风,不动声色地抹去寒冬。
“我就骂你了,臭流氓!你还敢打我吗?”
汪新语塞,他刚上班不久,头一回碰上王国富这样的。
王国富的嘴里还在不停地絮叨,什么“大恩大德,天可怜见的”……这些话王国富都往汪新身上贴,贴得汪新皮都紧了。
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大,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孩吓得禁不住哭了,孩子妈妈可不愿意了,说:“大半夜的,你们吵吵什么?把孩子都吵醒了!”孩子妈妈话音一落,身旁的乘客就附和着:“就是,还让不让人睡觉了?”
王国富一见汪新口气放软,他就知道,警察面对人民群众的请求,是心软的。
于是,他立刻顺着杆子爬:“那你帮我找个不东一头西一头的可靠人,我跟着他,保证寸步不离。
”
“正梦见啃猪头,被你们给吵没了!”乘客你一言我一语,议论纷纷。
“警察同志,这满车都是眼睛,我这心啊突突的,实在是放心不下。
你就帮帮我!”“可我东一头西一头的,你也不能一直跟着我呀?”
突然,小伙子大叫一声,这一声彻底唤醒了车厢里的乘客,睡迷糊的已经不迷糊了,就连刚刚还在哭闹的孩子,也吓得止住了哭声。
那位和他争吵不休的女乘客,也震惊住了,忙问:“你咋呼啥呀?我怎么了?”
汪新连着拒绝王国富几次了,可他还是不死心,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。
列车马上就要启动了,汪新最后一次说:“马上开车了,请你赶紧回自己车厢去。
”
小伙子挠了挠头说:“我说我后面那位呢!”
“那哪儿行,我这事多着呢!”
一个老头站在小伙子身后,很不耐烦地说:“你是点了炮仗吗?尿都被你吓回去了!”
“同志,我没有保管乘客东西的职责,你自己注意点。
”“我是真不敢回去了,要不这样,你去哪儿,我去哪儿,我跟着你得了。
”
小伙子被挤得回不过头来,高声地喊:“什么玩意,还热乎乎的?你往我腚后撒尿!”
“你就帮我揣着烧饼呗,也不占多大地方。
”王国富央求说。
小伙子这一嗓子,把老头彻底惹火了,他把手里的尿袋子,提溜到小伙子面前,说:“小伙子,我要是被你吓出病来,你就得再养个爹了。
”
汪新仿佛听到了王国富的心跳得跟拨浪鼓似的,站起身,让他回车厢去。
王国富迟疑着,有点可怜巴巴地望向汪新。
“还有事?”汪新不解地问。
小伙子一脸嫌弃地捂着鼻子:“那边不有厕所吗?”
汪新轻声地提醒王国富:“这车上人多眼杂,财不外露。
”经过一次丢包过程,王国富实在是吓怕了,汪新这么一说,他立刻把钱塞回到烧饼里,把烧饼揣兜里,双手紧紧摁着,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。
王国富越来越紧张,这会儿,他觉得,搁哪儿也不保险了,心都提到嗓子眼了。
“我要能挤过去,就不用尿袋里了。
”
见王国富一遍遍地数钱,汪新劝他不要数了。
这时,一个乘客端着搪瓷缸子,从旁边路过,他瞟了一眼正在数钱的王国富,纵然是轻飘飘地走了,可是那背影透着不舍与沉重。
“大爷,这大庭广众的,您也不嫌害臊。
”
王国富笑着,强迫症似的一遍遍地数着钱,还不忘认真地回答汪新:“我比贼可差远了,贼差点儿给我一锅端了。
”
“活人还能给尿憋死?脸重要,还是命重要?”老头说着,提着他那黄澄澄的尿袋子,艰难地挤向厕所。
人生总是不易的,挣钱花钱是一个辛苦流通的过程,自己辛辛苦苦赚回来,再变着法儿花出去,用来维持艰辛的生活。
在王国富心里,钱就是命。
他爱钱如命,赚钱如同赚回了命,若是钱丢了,真是要了他的命。
“还说人家呢!你往我身上贴,你不嫌害臊吗?”
汪新一看,差点儿笑出了声:“你真是比贼还贼。
”
“谁贴你了,要脸不!”
汪新一脸疑惑地看了看他,王国富小心翼翼地朝周围望了望,低声地说:“钱馅烧饼,一百多呢!”王国富说着,当着汪新的面掰开烧饼,里面竟然夹着一卷钞票。
“臭流氓,我找警察抓你。
”见老头离开了,小伙子和女乘客的争吵继续,他们仿佛没受刚才那个小插曲的影响,争吵进一步升级。
王国富肯定地点了点头说:“还真就没烧饼值钱。
”
刚才那个老头,终于挤到了厕所门口。
一个男乘客焦急地拍着厕所门,他是真的要憋不住了:“谁在里头?别占着茅坑,这么多人跟这排队呢!”
汪新看他痴痴笑笑的样子,问道:“你这人挺有意思,半条人参烟和药材,不比烧饼值钱?”
等着上厕所的乘客骂骂咧咧的,老头挤到男乘客面前,把尿袋递给他,好心地问:“尿不尿?”
王国富把包紧紧抱在怀里,从里面掏出烧饼,查看片刻,又闻了闻,这才情不自禁地笑了。
男乘客一脸为难地说:“这么多人看着,咋好意思?”
王国富的皮包找回来了,汪新把他带到餐车里,坐了下来,拿出案情记录本,不停地书写着。
与王国富一一核实,确定一样没少后,汪新把包递给了他。
王国富迫不及待地想知道,自己的烧饼还在不在。
汪新说了几遍,烧饼还在。
没有亲手触摸烧饼,王国富很难相信。
“又不是黄花大闺女,没人稀罕看你,你是要脸,还是要尿泡?”老头说得理直气壮,毫无顾忌。
汪新追了上来,扒手再没有一丝挣扎和喘息的机会,被汪新牢牢擒拿住。
这位年轻警察冒出的火焰,差点把他烧成渣儿。
这小警察的手劲儿真大,稍微一反抗,都能让他骨肉皆碎。
他都不记得,刚刚逃跑的勇气是哪儿来的。
生活才是真正地扒人皮的艺术大师,给人涂抹一层层,又揭下一层层。
火车将要启动,牛大力想着姚玉玲苗条的身影,魂儿还没回正,他走向车头,脚步还有点虚。
“大力,拦住他!”汪新一嗓子,瞬间让牛大力心魂归位。
他循着声音看过去,那个扒手正跑过来。
牛大力是典型的东北汉子,胳膊腿儿又长又壮又灵活,他把腿一伸,扒手就被绊倒在地。
男乘客无奈,接过塑料袋,背过身去。
最终,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。
他就算真的抹下脸皮装口袋里,在大庭广众之下,他也是那种要憋死也尿不出来的人。
扒手见事情败露,拔腿就朝出站口跑去。
汪新迅速追上前,一把抓住扒手,他抡拳砸向汪新,汪新闪身躲过。
扒手趁机冲向人群,汪新高喊:“站住!”扒手在人群中冲撞着,汪新像一簇燃烧的火焰,朝着扒手的身后扑去。
男乘客拎着尿袋,一时不知怎么处理,可是这尿急,他是真的不能